聂云章
那是1985年的一次校领导接待日,有一位老教授拿着自己当年在交大读书时的作业本来见校长,他今昔对比,指出当前教学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不容忽视,呼吁校领导认真抓一抓教学质量问题。这位老教授就是庄懋年。
严要求,传佳话
庄教授早年从交大毕业后,在长期的教学工作中,保持和发扬老交大对学生严格要求的优良传统,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因而受到学生的称颂。近几年,由于受各种思潮的影响,教学工作某些方面出现了降低要求的不良倾向。对此,庄教授看不惯,难容忍,决不随波逐流,苟合于某些错误的认识和做法。有一次考试,一个平时就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作弊,被庄教授毫不客气地抓了出来,并按考试纪律规定给这个学生的考试成绩记了0分。这个学生快毕业时,有关方面同庄教授商量:让这个学生补考。庄教授答复说:补考可以,但作业要补齐,考试不降低要求。这个受经商风影响而放松学习的学生在老师的严格要求面前却步了,他没有勇气补考,因此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庄教授亲自对这个学生说:这门课对你将来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但我不仅要教你知识,还应当教会你认真负责的态度,这在任何岗位上都有用。希望你好好复习,明年再回来补考。1989年新春将到,这个学生寄来了贺年卡,他在信中致意庄教授说:“人们都说,只有失去的东西才知道它的宝贵。现在我是多么怀念那四年美好的时光, 真希望能重返交大,去认真上好每节课。您那种对事业认真、对学生要求严格的态度将永远铭刻在我心中。我知道我失去了许多,但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将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争取成功。”这个学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按规定补考后,拿到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去年的一次考试中,庄教授发现一个学生不但看了其他同学的试卷,而且他手里多了一张试卷。经查问, 这个学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作弊行为。庄教授要这个学生写出检查交到系上,并提出了处理建议。那个学生也向他表示要接受教训,改正错误,但他很担心自己会受到学籍处分,同时连累另一位同学。庄教授批评教育了他,但事后他却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做完,为了使这个学生及早打消思想顾虑,庄教授带着那个学生去见系领导,明确告诉他:成绩记0分,可以补考。希望他安定情绪,考好其他几门功课。学生解除了思想负担,庄教授才放心而去。
庄教授认为:对学生处罚不是目的,而只是教育的一种手段。为什么有些学生中学阶段表现很好,进了大学会变得这样:迟到、缺课、不交作业,甚至考试作弊?平时不严格要求学生,等于纵容他们,好学生也会变坏。言词虽有几分激动,却包含着老教授对学生的真诚爱护,对教学工作的极大关心,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那一幕。以后,他还准备了关于教学管理工作的具体意见,以求上达于校领导,得到及时的解决。
老传统,谱新篇
庄教授1939年至1943年在交大求学。47年春秋过去了,他还珍存着当年的部分作业和考试题。他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更珍惜交大的优良传统。翻开当年的作业,一律用英文书写,清晰、工整、优美,乍一看使人难以相信这是手写的。庄教授清楚地记得,当年的基础课每两周就考一次,理论与习题轮着考;公共课考试为了便于统一时间,往往在星期天进行;考试题量大,能考个80分也不太容易。“交大不好毕业”,这是那时学生的共同感受。正因为如此,交大才能为国家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优秀人才。
庄教授在长期的教学工作中,坚持发扬老交大的好传统,用它严以律己,哺育新人。人说考试是指挥棒,庄教授出题考试,不仅是为了检查学生学习情况,更重要的是体现教学要求,培养学生正确的思想方法和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严谨的治学态度,鼓励学生奋发努力,毫不懈怠。他要求学生按时交作业,而且批改得十分认真,有些作业像批改作文一样写着批语;有谁不交作业,他都有登记,能指名道姓,毫不含糊。有些学生就是从这里领略了这位教授的认真和严格,逐步培养起一丝不苟的学习态度。他认为教师不答疑就讲不好课,尤其是经验不足的青年教师答疑,他更要按时赶到。为什么?有时学生提问表达不清,青年教师就可能抓不住学生的难点,他去了既能辅助学生,又帮助了青年教师。庄教授备有答疑记录本,并要求青年教师也要作答疑记录,那是他孜孜以求、永不满足的证明。不过,庄教授对学生并不是有问必答。譬如,有的学生说:老师,这一段你再给我讲一遍。他的回答是:我不能再讲,你说说到底哪一点不懂。有学生说作业不会做,要老师做一遍给他看,庄教授会反问学生:你是否认真复习了?
老教授与小事情
青年教师上课的开始阶段,庄教授总要提前来到教室听课。课前或课间看到黑板无人擦,为了不使青年教师耽误时间,分散精力,他上前把黑板擦净。他说:不能说教授比助教、学生高一等,这类事别人应该做,我也应该做。下课之后,他总是不忘关闭电灯和窗户,并等待学生提问之后才离开教室。有一次,元旦过后第一天上课,看到满地瓜籽壳,而且桌椅散乱、彩纸悬空,”这种教室怎么好上课呢?”庄教授首先以身作则,拿起笤帚,边清扫边整理,同学们也一起动手,很快恢复了教室里的正常秩序。如果是助教上课,他做辅导,他就把自己摆到助教的位置上。他听课有记录,连哪个学生迟到、缺课都一一记录下来;发现学生作业有抄袭现象 ,也要向本人指出来。这些都是为了维持好教学秩序,帮助青年教师安心上好课。
不妨追述一件更早的事情。十年动乱期间,庄教授带学生到秦岭的一家工厂搞“开门办学”,每次厂里的广场上演完电影之后的第二天早晨,他都要把观众代座的砖头搬回原处。他这样想:“我出去代表一个学校,不只是我个人,要给工人、学生做个好的榜样。”在“四人帮”的舆论工具颠倒黑白,把知识分子说得一无是处的年月里,庄教授却依然坚持为人师表,去做这可说是与己无关的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