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日报 1982年10月19日
即将出版的《人物》第六期发表文洋的文章:《钱学森在美国》,文中详细介绍了钱学森为回归祖国坚持斗争了五年的经过。摘录如下:
钱学森是一九三五年去美国留学的。在空气动力学和超音速飞行方面成就卓著,享有盛誉。一九四九年十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钱学森即开始筹划回国,直到一九五○年八月二十三才动身。这一天午夜,他们一家从华盛顿乘飞机到达洛杉矶,准备乘加拿大飞机离开美国。但是刚一下飞机,移民局的一个官员就交给他一个所谓的文件,通知他不能离开美国,他的全部行李也被非法扣留。当发现行李中的板条箱里满满地装了八百多公斤书籍和笔记本时,便硬说其中藏有很大的机密,声称“这个狡猾的中国人的全部活动证明他是毛的间谍”。于是,美国的一些造谣工具向全世界发布新闻说:一名“共产党间谍”企图携带机密文件离开这个国家。经过长时间的反复检查之后,这帮家伙一无所获,但他们不甘心于自己的失败。九月九日钱学业森突然被联邦调查局逮捕,送到了移民局的拘留所内。当时的美国海军次长金波尔曾恶狠狠地说:“我宁肯把这个家伙枪毙了,也不让他离开美国”,“那些对我们来说至为宝贵的情况,他知道得太多了。无论在哪里,他都抵得上五个师。”
在各方面人士的声援下,移民局虽然释放了钱学森,但是他的行动仍然处处受到限制和监视,特务人员经常闯进他的办公室和住宅,他的信件和电话也都受到了严密的检查。钱学森并没有屈服。他以各种方式表示抗议和斗争。他家里经常摆着三只轻便的小箱子,天天准备随时可以搭飞机动身回国。
一九五四年四月,印支国际会议在日内瓦召开。中国代表团秘书长王炳南与美国代表团负责人亚·约翰逊(后来曾任美国副国务卿)分别代表中美两国政府就平民回国问题进行了接触。王炳南特别指出,美国正在阻挠许多旅居美国的中国人返回中国,其中包括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美国代表约翰逊解释说:“在朝鲜战争期间,我们政府曾根据一九一八年的立法条文发布命令,凡是在美国受过象火箭、原子能以及武器设计这一类教育的中国人不准离开美国。”
一九五五年八月一日,中美两国在日内瓦举行了大使级会谈。王炳南大使首先发言:“大使先生:在我们开始讨论以前,我奉命通知你下述消息。中国政府在七月三十一按照中国法律程序,决定提前释放阿诺德等十一名美国飞行人员。他们已经在七月三十一日离开北京,估计在八月四日可以到达香港。我希望,中国政府所采取的这个措施,将对我们的会谈起有利的影响。”
也就是在八月四日这一天,钱学森终于接到了美国移民局通知,说他被允许离开美国。
钱学森归来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周恩来总理直接关心和过问了这一事情。一九五五年六月,钱学森在一封家书中夹带了一封给陈叔通副委员长的信,信里他请求党和政府帮助他早日回国。陈叔通副委员长很快将此信送给了周总理。周总理看到信后,认为这封信很有价值,对日内瓦会谈有用。于是,周总理通知外交部信使把钱学森的这封信送给王炳南,并批示王炳南在适当的机会对美方代表的谎言予以回击。
果然不出所料。美方代表约翰逊大使在八月二日的会谈中,一再声称美国国务卿在这一年的四月间已经发表公告,取消了过去扣留中国留学生的法令。他还向王炳南大使保证,美国政府对任何想去共产党中国的中国人都不加以任何限制。
王炳南大使当即予以驳斥。他说:“请问大使先生,既然美国政府早在四月间就发表了公告,为什么中国科学家钱学森博士还在六月间写信给中国政府请求帮助回国呢?显然,中国留学生要求回国依然遭受种种困难。”
事实胜于雄辩。约翰逊理屈词穷,无言以答。钱学森的信和周总理的指示,为我国代表在日内瓦会谈中取得了主动权。因此,美国政府不得不在八月四日通知钱学森可以离美回国。
据王炳南同志回忆,五十年代末,周总理在一次会议上,非常满意地对大家说:中美大使级会谈虽然长期没有取得积极的结果,但是,要回来一个钱学森,就是这一件事情,会谈也是值得的,会谈是有价值的。